不過今時今日,「好」已經不是一個絕對的、中空的終極評價,就像是多元宇宙那樣,時間并非線性前移,它必然要跟不同階段甚至不同維度的一切相關作品,在做交匯。這一碰撞、比對,就很像閃電俠一次次跑進時間碗,看遍各式沖擊和坍塌,卻對某些定局無能為力。
閃DX:/s/292e5d681714《閃電俠》一馬當先的無能為力,是跑得再快,也還是快不過對手。最顯著的一點,是它「跑」進了漫威宇宙。
漫威電影有最基本的三板斧,即奇觀視野、悲劇主線、喜劇點綴。這些年的大片,本質上只有三者配比的差別,而普羅大眾想要得到的,正是這些震撼的、感懷的與喜悅的情緒波蕩。
(資料圖片)
在輝煌時期,漫威收放自如地調動了這些感染力,然后通過類型翻新、元素雜糅、角色外延、影劇聯動、粉絲經營等多個方面,踏踏實實、真真切切地構建了一個電影宇宙,乃至娛樂帝國,并在大格局里,讓人物與人物、事件與事件回環互搭,構成外在悲壯、內在悲憫的體系。
所以第四階段開始不夠好看,非常重要的原因就在于很多作品退縮回只有三板斧的工業流水操作,在《復仇者聯盟》第三、四部的襯托下,就格外沒有誠意,而角色,尤其是新角色,失去了與觀眾的羈絆。單憑品相較好的劇集《旺達幻視》《洛基》與電影《銀河護衛隊3》,并不能帶動漫威全線回春。
《銀河護衛隊3》
再說,執導后者的詹姆斯·古恩,也過檔到了DC,漫威許多作品檔期的后延,但愿是痛定思痛的標示。
當我們沒有辦法跟之前那樣穩定、頻繁地接觸漫威電影時,DC出現了同質的《閃電俠》,奇異地把我們帶回了漫威的昔日綺夢。
在那三個基礎維度上,它都完成得很好。
關于奇觀,誠然,CGI的水準以及色調的黯、艷,是有被口誅筆伐的,哪怕主創以閃電俠本人的實際視野來進行詮釋,也不被買賬。
特效水準當然上不封頂,可是奇觀帶來的沉迷未必純然與工業水平關聯,當沉陷各種重啟的DC電影終于迎來自己的多元宇宙,閃電俠在時間碗里所見證的多線交錯,多少有別于同類作品的視覺呈現。
更重要的是它的構設、表達,能夠把觀眾帶到哪里。漫威十一年布局,等來終局之戰。DC自打《超人:鋼鐵之軀》上映十周年,才盼到《閃電俠》出鞘,而那跟漫威截然相反,是在倉促推進《正義聯盟》后,方讓「元老」被重新認識。
《閃電俠》在這樣的敘述關口出現,意外地背負起承前啟后的任務,即通過多元宇宙的引入,對過去十年,甚至更為古早階段的閃電俠、超人、蝙蝠俠等等DC舊人進行回望,并在始終無從平定的當下,啟動日后更多角色的交互,比如喬治·克魯尼版蝙蝠俠。
當中包含新老成員的洗牌,亨利·卡維爾退出,《神奇女俠3》叫停,未來除了部分老成員繼續留守,DC電影宇宙還要對接古恩「眾神與怪物」的龐大計劃,《閃電俠》的奇觀,不只是新鮮地組合了兩個閃電俠、超女以及不同版本的蝙蝠俠,而且能給其他角色的聚散離合提供非常廣大的創作空間。
在終于找準方式搭建舞臺的同時,閃電俠本人也得到了豐滿體現,而這依然需要連通悲劇內核。
超級英雄的要義依然是對世人的拯救,開篇閃電俠在醫院炫技式的圓滿救援,其實跟蜘蛛俠屢次拯救列車乘客等等任務一樣,是用無數陌生人的幸運,來映襯英雄宿命的悲哀,即他們永遠無法救下所有真正在乎的人。
《蜘蛛俠:縱橫宇宙》通過核心事件的無限重復,歸結出過往經歷成就現下自我的道理,而這在《閃電俠》中,也被本·阿弗萊克版蝙蝠俠提過。哪怕是像閃電俠這樣穿越時間,也沒有辦法繞過蝴蝶效應,更沒有辦法繞過無比廣大的群體福祉,去滿足自己的私心。
比起那些根本無從變更的悲劇,能夠前去左右卻最終只能撒手,甚至只能親手促成的悲劇,顯然要痛上百倍。《閃電俠》用從容的篇幅勾畫了美好的親子時光,塑造了善良、動人的母親形象,甚至通過另一個宇宙來展現出幸福本來可能的面貌,等到閃電俠回到過往與母親訣別,那一刻就很催淚。
也是那一刻,讓觀眾真正跟掙扎中的巴里,那個褪下戰袍的不善交際的大男孩,有了實質上的共情。
超級英雄如果沒有從七情六欲到悲歡離合的人情味,甚至是脆弱性,那就只剩空洞的膜拜視角,而那些已經不再稀罕。
DC本身必然很懂這類悲情的營造,最先讓世人著迷的超人、蝙蝠俠,也是這種悲劇性的凝聚。超人是外星人、小鎮青年、尋常員工,蝙蝠俠是深居簡出、生人勿進的富豪,從青年到中年甚至暮年,從被動到主動,二者實際上共享了一個邊緣屬性。
再加上失去了象征關愛的上一代,以及在不同故事里遭遇不同不測的朋友或伴侶,幾乎構成了絕大部分超級英雄的人生底本。閃電俠未必是最慘的一個,但論劇情編排的表現力,《閃電俠》在共鳴上是DC電影宇宙這十年極為澎湃的。
如果電影止步于此,《閃電俠》還是在DC的框架里打轉,比下有余,但也比上不足。它很有意思的一點,是終于調對了喜劇成分。
DC有過相當別扭的階段,就是立志呈現暗黑、成人色彩,打造更為深沉的「文藝」格調,以區別漫威看似更為合家歡的輕浮,結果被曲解成死氣沉沉的乏味套路,痛定思痛后,才開始躡手躡腳地增添插科打諢的成分。
但是,《正義聯盟》等電影的少量試驗就如白糖入水,轉眼就被稀釋,而借助越來越喜劇人化身的杰森·莫瑪,通過海王來展現毀滅者式癡傻、雷神式酒懵,也顯然不夠,可要是在日益低齡的《雷霆沙贊!》系列里賣力逗笑,又空余逗弄孩童的尷尬。
《雷霆沙贊!眾神之怒》
《閃電俠》總算是好笑得十分舒適,讓人體會到了兒童與成人笑話的平衡,并且眼見得了宅男文化與大眾流行文化之間壁壘的消解,這其實就很漫威,不能說漫威現在不夠搞笑了,我們就忘了它曾經是個中高手。
更不能說現在漫威不夠漫威了,我們就分辨不出《閃電俠》其實很漫威,《閃電俠》的優秀就不是漫威不斷創新三板斧那種模子的優秀。
可話說到這里,《閃電俠》此時此刻的勝利,又是一種失敗,就像是電影里,閃電俠發現自己跑得更快,就可以回到過去,可很多事情,本質上還是慢了一步,并且無法通過遲到的優秀來瓦解早先的挫敗。只能帶著遺憾口吻來說,哪怕處處遭遇老二困境,不夠嚴謹、不夠絢爛的《閃電俠》,還是能讓DC在對自我進行背反后,有了跟漫威爭霸的一些邏輯,或說更多籌碼。在超級英雄題材盛極而衰的過程中,它的新鮮、熱烈甚至純澈,起碼應被視為珍貴的火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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