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院體檢回來的路上,副駕駛座位上的程蔓在逐一翻看著倆人各科的報告單。
【資料圖】
“姐,體檢結果有什么問題嗎?”
“沒什么,我們都挺健康的。就是你的這個腰椎還是有點淡淡的陰影……”
“那個啊,沒辦法了,當年住了幾個月的院呢,醫生說已經盡力治了……對了,你的胃怎么樣了?”
“也是之前工作飲食不規律落下的毛病,認真按時吃飯一般不會有什么感覺。”
“我好像注意到我們倆的血型都一樣哎。”
“真的,都是O型血。”
“這算是緣分嗎?”
“O型血不是所有血型里出現比例最高的嗎?”
“但是要想找到各方面都最適合自己的那個O型血,這比例可就是唯一的了。”
“又來了。”
“既然我們的血型相同,沒準以后還能在某些時候互相拉一把……”
“今天的檢查一切良好,別提前說這些不吉利的話,我希望我們的血一直可以安安穩穩地自我內部使用下去。”
“一定會的。”
周末的晚上,孔令麒纏著程蔓在聊著自己今年的生日計劃。
“姐,這次陪我去一趟希臘的克里特島過個生日好不好?”
“為啥要去那么遠?”
“那里是世界著名的度假勝地,愛琴海上的璀璨皇冠,風景可以用‘海上花園’來形容。而且也是古希臘文化的搖籃,我想你應該會有興趣吧。”
“古希臘確實在世界文化上排前列,上學那會我還讀過關于希臘三賢的不少思想主張。”
“我倒沒在這方面關注太多,只知道那里的地中海氣候適合休閑養生,而且還有雪山,說不定以后我會把以前去秋葉原的熱情轉移過去,順便圓了自己上島釣魚滑雪的退休夢呢。”
“怎么,才30歲就開始安排養老的事宜了?”
“順便考慮一下嘛,就覺得這個地方能一次性滿足的條件挺多的。要是不合適,以后還有機會慢慢選……”
“行吧,反正我也沒有去過,過段時間調個休陪你去玩玩。”
“太好了!姐,謝謝你!我曾經整十歲數的生日都過得非常壓抑,如今終于守得云開見月明了。”
“好啦,留點口才到那邊再抒發也不遲。”
“等我回來,要好好記錄一下此次旅行的細節。畢竟是和自己心愛的人一起去追求美好的余生,我想把它作為描繪人生轉折點的重點篇章,用最浪漫的語言一句句刻在心里。”
雅典伊拉克利翁機場大廳,各國旅游團人頭攢動,五花八門的交流聲此起彼伏。
反扣棒球帽戴著大框墨鏡的孔令麒,踩著脖子上耳機里的rap鼓點旋轉跳躍,仿佛把腳下的通道變成了自己的唱跳舞臺。
程蔓不遠不近地跟在后面,有點無奈但又沒有阻攔,默默地看著這個傻小子釋放天性的快樂背影在微笑。
難得從上海緊繃的快節奏中脫身出來喘口氣,突然放松下來都多少會有種想放飛自我的沖動,只不過在年齡和性別方面,她還做不到孔令麒這樣的隨心所欲罷了。
站在酒店的陽臺上憑窗眺望,這里簡直就是一個微縮版的島中島,沙灘泳池網球場游戲廳等休閑娛樂項目一應俱全,絕對妥妥的度假天堂。
賽車游戲機前,孔令麒接到了程蔓當面下的戰書,她要求和他再比一次,并強調不準放水。
盡管那次也能隱約看出了她在駕駛上的實力,但當時他輸的話沒什么壞影響,可是這次要贏了,效果會一樣嗎?
猶豫半晌,他試探著問道:
“萬一……我還是輸呢?”
“等你輸了再說。”
倆人在各自的位置上對視一眼,面對屏幕上倒計時數字消失的瞬間,油門同時壓了下去。
耳邊夾雜著呼嘯的風聲和馬達的轟鳴,讓人感覺一下子又回到了去年那個爭強好勝的時刻。
程蔓的車噴吐著煙塵,拼命向前面近在咫尺的藍色超跑齊肩。
兩個車殼上磨擦出的火花,像劃過的流星尾羽,又如光速下轉瞬即逝的耀眼光芒。
孔令麒用力擰住方向盤,不讓車子被擠出賽道,在拐彎處猛一加速打回去,一個漂移甩上去半個車頭,又以微弱的優勢暫時領先。
倆人你追我趕地兜了好幾圈,在時間停止的最后一刻,他提前了大概半秒的距離,將車撞進了終點。
這個成績也算是難度很大的控制了,然而瞥見她沉默不語的神情,他連額頭上的汗都不敢擦了。
“姐,我……我贏了……”
“你又放水是不是?”
“我沒有……”
“你一個上海游戲廳七年的記錄保持者加退役賽車手,這水平?接著糊弄吧。”
她起身朝外走去,胳膊被他急匆匆地拽住了。
“那次你贏了,這次我贏了,不是很公平嗎……”
“因為都是你在操盤啊。”
“你說是就是吧。”
見她仍然介意,他腦子飛速轉動了片刻。
“要不我們去打網球吧,活動一下筋骨。”
“網球?”
她滿腹狐疑地打量著他。
“你認真的嗎?”
“我也要向你發起挑戰。”
這下程蔓的好勝心又按捺不住了,拖起他就往球場奔去。
盡管以前也有一些客戶,為了求得她一紙含金量不菲的報告,請她去體驗過不少高端娛樂項目。
不善交際的她在沒有逾越底線的前提下,也接受過部分邀請,網球就是其中之一。
隨著時間的推移,她在運動場上揮灑汗水的機會越來越少,更多時候是坐在電腦前沒日沒夜地加班,性格也不再溫和,主要的精力都花在腦力大戰上了。
但是孔令麒這次的目的就一個,找一項她肯定能占上風虐自己的項目,讓她把注意力集中到其他方面就行。
輕裝上陣的程蔓果然不一樣,把球抽得滿場禮花迸發般猛烈,折騰得孔令麒如同追接飛盤的小犬一樣上躥下跳,直到筋疲力盡地躺倒在了地上。
夕陽下的程蔓,像狩獵歸來的父親那樣提著球拍,邁著勝利的步伐來到獵物身邊。
微微喘息的孔令麒渾身濕透了,毛巾蓋著的臉上看不清表情,起伏的胸腹還能勉強感覺出幾分清醒的跡象。
她蹲下來摘掉他的帽子,汗水零散地灑在了塑膠地板上。
掀開毛巾一看,眉毛里都閃著點點水光,雙眼也絲毫沒有了睜開的力氣。
服務員送來了一些水果飲料和毛巾,并幫助程蔓把他搬到了一邊的椅子上。
自我補充了一下能量和水分,她拿起一條干毛巾替他擦著濕漉漉的脖子和胳膊,并給他嘴里塞了幾片新鮮的橘子。
“你還好吧?大熱天打這么長時間的網球,看你摔好幾次了。”
護具上沾的灰塵證明了剛才的付出確實不輕松,他喉嚨動了動,咽下甘甜的果肉,停頓了好一會才緩緩開口。
“沒事,偶爾也需要自我爆發一下……”
“你以前打過網球嗎?”
“大學的時候玩過幾次,技術不行……后來就專心去打工創業開拉力賽了……”
“今天這是何必呢,度假才剛剛開始,把自己弄得那么累?”
“你是陪我來的,我不想讓你不開心……”
“不要每次都這樣委屈自己來遷就我的,我又不是真的生氣……”
往他手里遞了杯飲料,拆下已經浸得半透的幾個護具放到一旁,看他恢復了一些體力后提議:“等下去沙灘上歇著吧,點好餐叫他們送過來。”
“好……”
晚霞褪去的天空慢慢暗下來,漸變的深藍夜色頗有動漫筆下的效果。
兩個重新癱在躺椅上的人,慵懶地看著眼前在水里各種嬉戲的游客。
程蔓側過臉一瞅,拍了一下專心啃蝦的孔令麒:
“臉上的身體乳沒擦勻……”
他停下來用手背胡亂蹭了幾次,嘟囔道:
“夏天也要擦,這也太干燥了……”
“還打算選這留著退休嗎?”
“沒想過還有這些要考慮……”
“現在不保養好,你的皮膚會比年齡老得更快。”
“看來在這個地方住下來,要經歷挺多考驗啊。”
“我擔心你沒過多久就會把自己養成豬頭了。”
“不會,這里吃的是地中海風格的健康食物,我也喜歡游泳滑雪,不至于……而且這里的人均壽命也不低呢,如果確實一切合適,可能真的會成為我的養老院……”
“你開心就好。這的風景我也感覺挺美的……”
夜幕降臨了,波光粼粼的泳池里倒映出酒店里外的各色燈光,酒吧等俱樂部的熱鬧聲交織成一片。
在水上樂園溜達一圈回來的程蔓,發現原本跟在自己身后的孔令麒,不知道什么時候偷溜回躺椅上趴著睡著了,身上都還在往下淅淅瀝瀝地滴著水。
游泳消耗的能量不比陸地上活動的少,她也覺得一股倦意在全身逐漸擴散開來。
為他蓋了一張浴巾后,抱著同款在自己的位置上閉目臥下。
孔令麒迷迷糊糊地醒來,居然已經伏在了房間的床上,背后傳來輕柔的按摩感。
習慣性以為是程蔓,他喊了一聲姐,卻發現她端著蜂蜜水從門外剛剛進來。
“醒了?身上還疼嗎?”
他這才注意到按摩的是一個當地的技師,有點尷尬地撓撓頭,但是酸痛的腰背真的舒服了不少。
技師離開后,程蔓把新沖好的蜂蜜水插上吸管,擱在臨時搬到床尾的小凳上。
“現在好多了吧?”
“嗯,不那么難受了。姐,謝謝你。”
他叼著吸管喝了一大半,有點費勁地翻了個身,仰面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
“姐,第一個半天的熱身就讓它過去吧,明天才是我們此行度假的正式開啟模式。”
“明天你想去哪?”
“可多了,這有份旅游地圖,你看看……”
他趴回原來的姿勢,把手里的材料往湊到身邊的她眼前挪了挪。
“有好幾個博物館,都是充滿古希臘文化韻味的藝術風格;威尼斯港口可以去坐船,還有牧場和果園……”
“不錯,這些景區都是克里特島的經典游覽地。也許你還可以帶回一些靈感,去給多比豐富一下以后的設計素材……”
“哎呀,姐,都出來度假了,工作的事情就不要提了吧……”
看著他明明很贊成卻不情愿的小眼神,她也沒有點破,笑著揉揉他腦袋上的軟發。
“行,你是CEO你說了算。早點洗漱休息吧,明天的任務還多著呢。”
“收到!”
他一骨碌從床上爬了起來。
當數千年前在這片東西方文明交匯的古老大陸上升起的太陽再次灑下璀璨的金光時,一身背包客裝束的孔令麒和程蔓已經行走在了薩馬利亞峽谷崎嶇不平的河床路上。
這個被列為國家自然公園和世界自然遺產的徒步旅行區,保留了挺多鬼斧神工的痕跡。
沿途有不少野生動植物,和國內不同的是,游客可以零距離接觸感受,在工作人員的指導下進行投喂,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親近大自然”。
峽谷全長18公里的路程相當考驗體力,倆人在眾多游客中走走停停,不時在途中設置的休息點歇歇腳吃幾口干糧,捧起清涼潔凈的山泉水就地解渴洗臉,幾乎原生態的游玩方式是他們之前從來沒有體會過的。
回去的路上,倆人不約而同地在巴士上互相枕著對方睡著了。
領口泛白的鹽霜,褲腳沾染的灰塵,默默地訴說著一個早上的奔波不易,可是彼此背包上輕微晃動的新掛件,又在不動聲色地記錄著發自內心的滿足感。
下午梅開二度的烈日,給了他們游覽博物館與王宮的最佳理由。
伊拉克利翁考古博物館里是文物與壁畫的陳列室,克里特海洋博物館成為航海時期模型工具及戰役遺物的展覽廳。
而克諾索斯王宮主打米諾斯文明的貴族氛圍,殘存的遺址里依稀可見昔日的豪氣和華麗。
這些對于孔令麒來說,算是另一種程度上的次元交融。過去對日系文化的癡迷,遠不是買幾個手辦那么簡單。
就好像喜歡某些游戲的角色設置和故事背景,或多或少也被其中的基礎文化底蘊所吸引。更何況古希臘傳承至今的神話,也不比中國缺啊。
而程蔓,是傾向于學習的陪伴。
小時候的她為了擺脫家里的不公平對待,拼命用讀書麻痹自己,無論是在學校還是外面,基本都是自己一個人掙扎在求學的路上。
別人有父母接送,再不濟也有個一條炕上長大的兄弟姐妹拉扯打鬧,可是自己為什么感覺這些本應熟悉的關系,在現實中卻只有名義上的存在?
一開始她也有巨大的失落感,可是漸漸覺得,一個人不也挺好的嗎,在這樣一個爹疼妹母偏兒還三天兩頭吵架的家庭里,自己還有什么好留戀的呢?
說也奇怪,學習對她來說從來不是難事,偏偏“陪伴”這門課,她在田爽身邊就一直不及格,如果不是孔令麒的出現,恐怕她這輩子就要徹底栽在這道坎上無法畢業了。
她突然感覺這次旅行的孔令麒,變得比結婚前更孩子氣了,盡管平時的事業上他還是會認真對待,感情上也會順著自己,但是相處起來依然像個大齡的少年。
他也是個缺乏陪伴的人,尤其是童年里彌足珍貴的母愛。
有時候她看著他的狀態,恍惚之間好像多年前繞著自己撒嬌的田爽;又或者,他面對自己的眼神,就是在渴求母親重新愛護的兒子。
自己的直覺還能相信嗎?畢竟之前經歷過數次打臉,她猶豫了。
一望無際的牧場上,坐在草地上盯著小羊羔搖著尾巴津津有味吸吮乳汁的孔令麒,像博物館里的雕像一般木然不動。
程蔓從附近的果園回來,把一個盛有新摘葡萄柑橘的果盤放在他旁邊,沿著他的視線看了看,心里直犯嘀咕。
“怎么了?”
他沒吱聲。
以為他是累了,程蔓轉身去分水果。
沒想到才短短幾秒鐘時間,身后一陣尖銳的羊叫驟然響起。
她急忙回頭,發現原本溫順的母山羊沖他們低著頭,眼里透出幾分警惕。
嘴角還掛著奶沫的小羊羔,躲在母羊的尾巴下膽怯地朝這邊張望著。
之前佛系端坐的孔令麒,現在則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一臉懵逼地和母羊對視著。
他面前的衣服上,有一對明顯的羊角撞痕。
“孔令麒,你怎么樣,有沒有受傷?”
她顧不上水果,趕緊拖起他往后退去。
牧場主也趕過來了,把倆人帶出了母羊的攻擊范圍。
拉著他找到一個僻靜的角落,輕輕掀起衣服檢查了一下,還好沒有什么問題。
“剛才到底發生了什么?母羊為什么要撞你?”
“我……看見那只小羊沒站穩摔了一跤,就伸手去扶了一把……”
“這不和母雞帶小雞時你去碰是一個道理嗎?萬一這是牛怎么辦,到時候撞過來的可就不是彎角的部分了……”
他的目光暗淡了下來,垂下頭喃喃自語。
“那年我媽一個人在家喝茶,我想過去和她說說話,結果她看見我就把杯子扔了過來,和剛才母羊頂上來的勁頭簡直如出一轍……”
程蔓瞬間愣了。
“她當時已經抑郁很久了,情緒不穩定,可能上一秒還在給我做飯,下一秒就把碗摔碎了,她和我聊天的次數還沒有我收拾殘局多……”
“時間長了我也習慣到麻木了,別人在母親跟前是寶貝,我在她眼里只是個掛上了她愛恨交加的那個男人關系的拖油瓶。”
“姐,我一直在努力回憶自己對家的原始印象,我爸還是小廠長時,模糊記得我媽帶我去過公園,也逛過展覽,但是我現在能想起來的,還是只有那個飯桌上的場景。太多的美好和殘酷,我在一次次自殘中已經逼自己忘了……”
他慘然一笑,故作輕松地看看身邊黯然傷神的她,摸著胸口仿佛不存在的痛區。
“我說過,父母的愛真的不需要,我一個人也可以活得特別自在。他們與我不過是有血緣的陌生人罷了,其他的給了我又無情地毀掉。像今天這樣我都無法觸景生情出哪怕一點溫存的過去,何必拼命記著呢,對吧?”
靠在程蔓肩上的他,開始不停地往嘴里填著葡萄。
“對不起姐,話多了,我這就閉嘴,明天陪你去釣魚,咱們吃最新鮮的。”
在他鼓得像倉鼠一樣的腮幫上緩緩撫了兩下,她望著遠處沒入海面的夕陽陷入了沉思。
清晨的威尼斯港口,清澈見底的寶石藍海水下,一些螃蟹慢吞吞地游走在淺灘里,又不時被空中點水的海鷗嚇得鉆進了沙窩。
一艘小艇在海中微微起伏,船頭架著兩支釣竿,浮漂在水面上默默地跳著芭蕾。
船尾斜固定著一柄遮陽傘,為躺在氣墊床上的倆人提供了蔭涼。
天氣實在太干燥了,一大早敷完面膜補覺醒來,還是覺得臉上扎手。
半天終于發完朋友圈的程蔓,戳了戳閉眼專心轉著瑞士軍刀玩的孔令麒。
“今天不會就在這上面睡一天吧?”
“不會,到時候我們去島邊上一幢新建好的小屋里,帶一些吃的過去就行了。”
“那里沒吃的嗎?”
“是個新民宿,近期剛安裝好一切設施在營業,不過老板每天都到城里去進最新鮮的貨,并在當天賣完。所以如果我們需要吃自己喜歡的東西,最好帶一下。”
“這個老板的理念和我有點像,我也不喜歡吃太多隔夜的食物。”
“所以今天不管怎樣都得弄些海鮮上去,我可不想兩手空空……等會,浮漂動了!”
在太陽底下烤了半天,總算釣上來了兩條體積湊合的海鯛魚,其他時候都被各種不明生物把魚餌偷了。
孔令麒看著慘淡的桶里很不甘心,脫了衣服就鉆到靠近岸邊的水域瘋狂淘寶,扒拉了一堆貝殼螃蟹又爬了上來。
駕駛著小艇玩了幾圈沖浪后,倆人晃悠到了小屋門前,一位熱情的大叔出來迎接了他們。
今天暫時沒有別的客人入住,可以說是倆人包場了整棟樓。
不過也沒關系,反正孔令麒的生日還有兩天,正好今天可以停下來休息一會。
老板接過滿桶的戰利品去廚房了,百無聊賴的倆人在附近熟悉起了環境。
小屋是借助潮汐和風力進行發電的,樓下有吊椅,院里有花園。
室內設計也是從古希臘的宮廷風參考的,空間不算很大,卻精致得像微縮的藏館,住在這里還真有一種貴族的情調。
孔令麒用從花園里新摘下來的橄欖枝條編著頭冠,腳下輕輕搖晃著身后的吊椅。
耳邊回響著拍打在巖石上的濤聲,斜靠在他肩上的程蔓正在小盹。
睡夢中的她,嗅到了一絲香而不濃的愉悅氣息。
睜眼一看,孔令麒手上的材料已經換成了月桂葉。
見她醒來,孔令麒笑笑,迅速完工最后一步的固定,捧起成品呈現在她眼前。
“特地給你做的。姐,喜歡嗎?”
她點點頭。
他扶起她坐好,替她簡單梳理了一下略顯凌亂的頭發,鄭重其事地把桂冠戴在了頭上。
那一瞬間,孔令麒驚呆了。
淡黃色的月桂在碧綠的枝葉間隨風拂動,如同皇冠上鑲嵌的寶石在閃閃發光。搭配著程蔓精致的五官,襯托出整個人似雅典娜般的高貴氣質。
“姐,我宣布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心目中的雅典娜,那個智慧和戰斗的完美代表。”
她羞然一笑,也取下他掛在一旁等候多時的橄欖頭冠,為他端端正正地加了冕。
“小東西,我也要向全世界宣布,你一直都是我的幸運之子。有你在的地方,我就會擁有快樂和幸福。”
倆人的朋友圈里,同時發送出了這張雙重加冕的新合影,手中舉起的酒杯像權杖一樣,展現出了不可撼動的堅定信念。
夜里海邊的信號不好,發的電在白天也用得差不多了,小屋在天黑之后基本就是使用比較傳統的蠟燭照明。
對于每天活在網絡的現代人來說,這里倒是一個回歸自然的選擇之處。
燭臺上跳動的火苗,籠罩出一層厚重的沙龍氛圍,四周明暗的光影與舒緩的古典音樂,營造出了那個時代的宮廷韻味。
忙了一天的老板早早睡下了,屋子里只剩下兩個蜷縮在房間寬大王座里對飲美酒的有情人。
“小東西……”
“嗯?”
“今天第一次吃到你釣的魚,味道不錯。”
“是嗎?我也覺得。別忘了這里可是愛琴海,連魚都是在蜜汁長大的。”
“魚也沒有你的嘴甜啊。”
“有多甜啊?”
她親了一下他酒香撲鼻的唇。
“像木糖醇一樣,不會膩也無害的甜。”
他笑了,將杯中的葡萄酒一口氣喝完,把她往懷里摟得更近了一些。
“那我就做你的木糖醇吧,為你今后的一生提供滋養身心的快樂能量。”
午夜的大海浪起潮涌,飛濺起了不同尋常的驚人波濤。
結束了熱鬧的克里特島對此已經見怪不怪,淡定沉睡在多年如一日的專屬白噪音中。
偏偏這個晚上,一個未打招呼的颶風悄然登陸,像久遠神話中的邪惡勢力般橫掃城邦下無辜的脆弱百姓,墨黑的大口欲將這盤鮮肉嚼碎吞噬。
席卷上岸的巨浪穿透了小屋,突如其來的墜落感驚醒了酒意未褪的孔令麒。
他下意識護住身邊的程蔓,拼命用身體撐起翻倒在頭頂的王座靠背。
“孔令麒,發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王座突然倒了……”
又是一陣不間斷的倒塌聲響起,倆人霎時同步消音,捂住腦袋縮成一團。
周圍揚起的石料灰塵嗆得他們睜不開眼睛,木頭斷裂與玻璃崩碎的刺耳聲聽得心驚肉跳,力量十足的浪流隔著墻板都還能感受到兇猛的沖擊。
“姐,你現在感覺怎么樣,有沒有哪里受傷?”
“沒有,就是被擠著動不了……”
孔令麒想把王座推開一點空隙,邊緣壓碎的石頭稀稀拉拉地掉落在地上。
“別推,當心上面塌下來!”
他趕緊挪過旁邊一塊斷石抵住椅背末端,勉強架出了兩立方米左右的狹小空間,攬著程蔓盡量臥在一起。
“好像是房子塌了,問題是這里的根基很結實啊,怎么會這樣……”
“是不是颶風過來了,和臺風一樣也是夏季高發的氣象災害?”
“壞了,怎么把這茬忘了,聽說颶風的破壞力超級大……”
“我們這里的位置看來是首當其沖了,老板估計也沒考慮周全……老板呢?他不會出事了吧?”
“他那么大歲數了,人又好,希望不會……”
“現在也不清楚外面的情況,颶風過境和登陸都挺恐怖的,聽這動靜我們就像睡在水里一樣……”
“不會吧,可別淹進來!”
倆人趕緊檢查了一下身邊的狀況,幸好還沒有浸濕的跡象。
頭上隱約的雨聲貌似離得很遠,但還是能捕捉到。
“這情景,快和我小時候住的那個漏水老房子一樣了……”
怕他又開始胡思亂想,程蔓趕緊示意他安靜。
“現在還不知道我們要在這里被困多久,先找找需要的物資吧。”
黑暗中只摸索到孔令麒身上的手機,程蔓的手機之前擱在旁邊放酒和水果的桌子上,但是都找不到了。
“這個房子里沒有存糧,水和酒也喝完了,怎么辦呢?”
“只能盡量減少消耗了,等待有人來救援。這種海邊的地方應該都有常規方案安排的。”
“那我睡覺吧,酒精讓我的頭好疼……”
“不能睡,你睡著了身體新陳代謝變慢,會失去知覺的。而且這里空間太小了,不保持警惕,錯過救援的話我們都走不出去,造成窒息更危險……”
“可我真的很難受……”
太陽穴上傳來適度的按摩,讓他頓時平靜了許多。
“放松點,調整一下呼吸……”
四周漸漸回響起節奏緩慢的鼻息,緊張的神經也一點點舒展開來。
“歇會吧,姐,我不疼了。”
“好。記住了,別睡,隨時注意有沒有人來。”
“要不我們輪流值班吧,隔半小時叫醒一次對方,兩個人同時消耗也不劃算……”
他立刻在手機上設置了多個鬧鐘,遞給她看了看。
“姐,你先睡吧。”
“你頭痛,還是你先睡,抓緊時間。”
“OK……”
抱著他逐漸靜下來的身子,同樣忍著腹中不適的程蔓強打精神,盯著眼前伸手不見五指的一切陷入了擔憂。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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